第(2/3)页 再次醒来时,鼻尖传来一阵熟悉的表油香 —— 是刚蘸在棉线上的 2 号表油味,指缝里还沾着点表芯齿轮的碎屑,是昨天给老郑清灰时蹭的。我猛地睁开眼,“时安钟表铺” 的暖光落在修表台上,淡米色绒布上,李奶奶的石英钟正躺在那里,后盖已经拆开,电池接触片泛着氧化的暗灰色;左手握着父亲传的尖细镊子,镊子尖还夹着段纯棉线;右手捏着块细砂纸,砂纸上还留着打磨接触片的痕迹;脖子上挂着块表链吊坠,是孙女用父亲的旧表链改的,刻着 “时安” 二字,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;右手食指第一节有道淡疤,是 2000 年拆表盖时被螺丝起子划的,现在摸起来还能感觉到小小的凸起 —— 我变成了陈时安。 “叮铃”,门口的铜表链被风吹得响,像父亲当年拆表芯的细微声响。我低头看着修表台上的清单,第一条是 “7 点修好李奶奶的石英钟”,第二条是 “9 点给老郑修怀表”,“得赶紧修,李奶奶等着做饭,老郑明天要去纪念会”。 手机在帆布工具匣里震动,是老郑发来的微信,语音里带着点急切,还夹杂着翻找旧物的声音:“时安啊,我爸的怀表今天能修好吗?明天纪念会要带,大家都想看看当年我爸赶火车用的表,要是太急,我就先带个仿制品,不耽误你”。我摸了摸口袋,里面只剩 72 元钱 —— 是昨天帮小孙换表带赚的 32 元,加上之前攒的 40 元,总共 72 元。够买块核桃糕(6 元),再给表油买个新滴管(10 元,旧的滴管玻璃管裂了,怕漏表油),剩下的 56 元得留着买新的细砂纸,王阿姨的手表接触片还等着打磨。 “爸,今天我要给李奶奶修钟,给老郑修怀表,您放心,我按您的规矩来,慢拆、清灰、准上油,不偷工”,我对着父亲的铜制表油瓶小声说,然后把李奶奶的石英钟电池接触片放在放大镜下,“先磨氧化层,再上油,走时才准”。 我捏着细砂纸,轻轻打磨接触片,“磨到露出金属色,别磨穿”;磨完后,用棉线擦了擦,“擦掉砂粒,别卡齿轮”;然后用镊子夹着棉线,蘸了点 1 号表油,擦齿轮,“每个齿轮都要擦到,从中心轮开始,再到过轮、擒纵轮”;擦到擒纵轮时,我格外小心,“这轮小,别碰歪了”。 刚擦完齿轮,李奶奶就来了,手里提着袋刚煮的茶叶蛋,“时安,麻烦你了,这茶叶蛋你边修边吃,补补脑子,修表费眼”。我笑着说 “奶奶您坐,钟快修好了,调完走时就能用”。 李奶奶凑过来看,指着齿轮说 “就是这么擦!你爸当年修我的钟,也是这么蘸着油擦,擦完走时准得很,我每天 12 点做饭,从来没误过”。我心里暖烘烘的,继续调走时,“现在快 8 秒,顺时针转摆轮螺丝 4 度,应该就准了”。 调好后,我装上电池,钟针 “滴答” 转了起来,“奶奶,您看,准了,每天误差不会超 30 秒”。李奶奶拿起钟,贴在耳边听,眼泪掉了下来,“谢谢时安,这‘滴答’声跟当年一样,听着心里踏实,你爸要是在,肯定高兴”。我帮她把钟装进绒布袋,“您拿好,别摔着,有问题再找我”。 送李奶奶出门时,老郑提着怀表来了,怀表用红色绒布包着,“时安,这是我爸的怀表,你帮我修仔细点,明天纪念会要用”。我接过怀表,表盖刻的 “学徒纪念” 还清晰,“老郑你坐,我这就拆表盖,轻拆,不刮花”。 我用铜制拆表器对准表盖缺口,轻轻拧,“爸说‘拆怀表盖要找对缺口,别硬拧’”;表盖打开,表芯的齿轮积了层灰,“得清灰,再上油”。我用 10 倍放大镜看表芯,“游丝没断,就是齿轮卡灰了”;然后用尖细的镊子夹着棉线,蘸了点 2 号表油,轻轻擦齿轮,“清灰要慢,别碰断游丝”。 清完灰,我翻了翻父亲的《钟表维修手册》,想确认调游丝的方法,突然发现第 19 页有张便签 —— 是父亲 1998 年写的 “老郑父亲怀表:走时快,调游丝外桩,顺时针每转 10 度,慢 2 分钟;记‘他父亲靠这表赶火车,要准,每天误差别超 20 秒’”,字迹是父亲的!我拿着便签,眼泪掉了下来,“爸,您连这个都记着,我肯定能修好”。 我调了游丝外桩 25 度,然后上弦 20 圈,怀表 “滴答” 走了起来,“老郑,您看,现在每天误差不会超 20 秒,跟当年一样准”。老郑接过怀表,贴在耳边听,笑着说 “就是这声!我爸当年就是听着这‘滴答’声赶火车,现在听着还像回到小时候,明天纪念会我就能带着它去了”。 中午 12 点,我提着帆布工具匣去杂货店买核桃糕。路过老钟表行的招牌时,我停了一会儿,摸了摸 “修表 配钥匙 换电池” 的字迹,“爸,今天我给李奶奶和老郑都修好了,您听见了吗?” 风吹过表链,“叮铃” 响,像父亲在点头。 老吴师傅笑着喊 “时安,核桃糕给你留着呢,刚出锅的,热乎”,我买了块,付了 6 元,咬了一口,核桃的香混着糖的甜,像当年和父亲一起吃的 —— 他总说 “时安,这糕扎实,像好表的齿轮,耐品”,现在想起来,还能看见他帮我擦嘴角糕屑的样子。 到了文具店,老板拿出个新的玻璃滴管,“陈哥,这是你要的滴管,10 元”,我付了钱,心里有点暖 —— 有了新滴管,下次滴表油就不用担心漏了。回到 “时安钟表铺”,我把新滴管放进工具盒,“爸,以后滴表油有新的了,您放心”。 下午 2 点,我刚给王阿姨的手表换好防水圈,手机震动了,是孙女发来的视频电话,她在大学的钟表维修实验室里,背景是她做的 “时间手账”,“爷爷,我把您的修表故事做成了手账,上面印着拆表、清灰、上油的步骤,扫码就能看,老师说可以在社区卖,让更多人知道老修表的好!” 我看着屏幕里的手账,笑着说 “好啊,娃,你做得好,让更多人知道老工具、老手艺,别让齿轮里的时光没了”。孙女说 “爷爷,放假我回去帮您拍修表视频,发在抖音上,还想让您教我用镊子夹齿轮”,我点点头,眼泪掉了下来,“好,爷爷等着,教你拆表盖,教你懂表芯里的时间”。 挂了电话,我坐在修表台旁,拿出父亲的 1955 年爷爷怀表,用新滴管滴了点 2 号表油在齿轮上,“爸,您看,这怀表还能走,咱们的修表铺还在,您不用惦记我”。 三、齿轮外的暖阳 再次醒来时,鼻尖还留着表油香和核桃糕的甜香,指尖的齿轮碎屑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杂货店柜台的凉意 —— 我变回了自己,手里还拿着刚温好的牛奶,杯壁上凝着水珠,牛奶的温度像 “时安钟表铺” 的暖光,很暖。 第(2/3)页